一句地寫道：

The fisrt snow is like the first love, the mark is easy to see.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完結倒計時

第79Q：記憶深處

原看著窗外掠過的陌生街景突然有些害怕，怕什麽她說不上來，隨後，輕柔卻冷清的男聲響起來：“我們先去吃飯吧，你想吃什麽？在法國這麽久，能吃得慣和式的飯食嗎？”

她收回視線看著後視鏡裏面映出的那雙異色的眸子，想了想：“和式的吧。”

對方點了點頭，吩咐司機往某個地方開，她沒聽清楚。

他帶她去的是一家看起來不算高檔的餐廳，果然是純和風的。一直陪著她坐的女仆站在車邊沖她笑：“小姐和少爺去吃飯吧，我們在這裏等著。”

紅色頭發的青年已經下車了，她回了女仆一笑，伸手要打開車門，它卻自己打開了，紅發的青年沖自己伸出手，她猶豫了一下，把手放進他溫熱的手心。

身穿和服的服務生領他們進去到了一個雅間，很樸素，但墻上的字畫卻透出了高雅，角落擺放了綠色的植物以及小小的魚缸，幾只金魚在吐泡泡。她挺喜歡這個房間。不是很習慣正座，服務生體貼地為她拿來了小椅子。青年把菜單交到她手裏：“看到喜歡的就點吧。”然後低頭自顧自地喝茶。她摸著紙質的封皮，脫口而出：“請問，有湯豆腐懷石嗎？”等說完她自己都楞了楞。

“當然是有的，請問是要這個嗎？”

原想了想：“就要那個吧……不要裙帶菜。”

“好的。少爺需要什麽？”服務生應下了便又問他。

她翻著頗有古風的菜單，聽到他的聲音有些沙啞：“老樣子。”

“好的，請稍等。”

紙門哢嗒一聲關上之後屋子裏就徹底安靜下來，面對陌生人她向來有些局促，雖然對面的青年看起來非常溫和，她卻隱約地感受到對方身上不同尋常的氣勢，這樣的沈默讓她有些不自在，只能一口接一口地喝茶，不過這個茶不是她喜歡的。

赤司按了服務鈴，服務生一會兒就來了，他說：“泡一壺茉莉花茶。”

原聽了一楞，正好是她喜歡的味道，於是她忍不住擡眼看了對面的人一眼，然後發現對方也在看她。他微笑：“不會不喜歡了吧？”

“不……那是我最喜歡的茶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她有些疑惑他為什麽會像認識她一樣地問出那樣的問題，好像他以前知道她的口味而現在不確定了似的，可是她不認識他。而且，她下意識地點了根本沒見過的湯豆腐懷石，更加確切的是她不知道懷石料理到底長什麽樣，還不要裙帶菜。她平常也吃這個的，為什麽點了湯豆腐卻要加上“不要裙帶菜”這句話？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對面的青年，他卻安然地坐在那裏細細地品茶。是她多心了麽？

赤司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，不知不覺地就笑起來，雖然她不記得他了，但是她的小習慣小動作一點都沒有變。還好她的口味沒有發生變化，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同她說話了。他的原，終於變得和他像陌生人一樣。

“打擾了。”服務生拉開了門，然後有兩個人端進了熱氣騰騰的料理，分別擺在了兩人的面前。她看著面前還在沸騰的湯中翻滾的嫩白豆腐，拿著勺子不知從何下口。她不喜歡太燙的食物，沒想到她點的料理卻恰恰同她的習慣相反。舀了一勺吹涼了放進嘴裏，她發覺這個味道並沒有多特別，只是較平常的湯菜鮮了些。如果這個是自己曾經鐘愛到脫口而出的東西，也不至於現在沒有一點感覺吧？她看著面前這一大鍋，心底一片迷茫。

“不喜歡嗎？”赤司看到她沒什麽興趣的樣子，自己也停下了筷子。她搖頭，他卻再次喚來了服務生。他知道了，她以前總是陪他吃湯豆腐並不是因為她也喜歡，而是在遷就他，為他點上湯豆腐懷石並且不要裙帶菜不過是她養成的習慣。“來一份什錦素燒，茶碗蒸，還有烤小香魚，小份的味噌湯，甜點要蜂蜜蛋糕，奶茶不要加冰。”在他的印象裏，這些都是原比較喜歡吃的。

原看著服務生迅速撤下了面前沒怎麽動的料理又換上了新的食物，驚愕之餘還有不安：“對不起，讓您破費了。”

赤司笑：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
原咬著筷子，覺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，她堵得慌。但是那頓飯卻是她吃得最好的一次，因為她的味蕾告訴她，這些是她很喜歡的。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第一次見她就那麽清楚她的口味，他最後把紙巾遞給她，她竟然有點想哭。難道她以前見過這個人？或者說他們本來很熟悉？不過她沒有問出口，她怕她說出來就會破壞這樣平淡而溫馨的氣氛，她喜歡和他相處的感覺，雖然，她有點怕他，不過還好他足夠溫柔。她不由得捂住心口，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變態。

寧嵐帶著原去了她以前的房間，赤司一個人坐在紫陽花叢圍繞的亭子裏吹風。秋天了，院子裏的植物都開始慢慢雕零了，杯子裏原本熱氣騰騰的茶也很快就沒了熱氣，他撐著腦袋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“……少爺，天涼了，還是進屋去吧。”寧嵐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，她站在亭子外，看著赤司孤單的背影，覺得鼻子有點酸。

赤司聽到了她的聲音，緩緩地開口：“她睡了？”

“嗯，剛剛睡下。”

“看來她不擇床了。”赤司又端起杯子，才發現裏面的茶已經涼透了。

“這是小姐曾經的家，是她熟悉的地方。”寧嵐覺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，“少爺，小姐是真的什麽都記不得了嗎？”

赤司看著泛著碧色的茶湯，聲音沒什麽變化：“她生病了，以前的一切都忘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可是她走進房間的時候的樣子明明……”

“她只是覺得奇怪，為什麽她的習慣我們都了如指掌，她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。”赤司竟然淺笑了起來，“幫我泡點茶來吧，它涼了。”

寧嵐低著頭沒有動：“少爺真的就要這樣看著小姐嫁給禍害我們家的諸星禮嘉嗎？”

“錯了就要承擔後果，只不過在你們看來，這樣的後果嚴重了些。”

一陣沈默之後，寧嵐動了：“我明白了，一會兒就把茶送過來。不過少爺晚上少喝些茶，否則會睡不著的。”

他微笑著點了點頭。風再次吹過的時候，亭子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，他把手往袖子裏籠了籠，把頭靠在了柱子上。沒有茶他也睡不著啊，喝茶不過是為他找個借口而已，但是赤司覺得這個時候喝酒比較應景，花間一壺酒，獨酌無相親，舉杯邀明月，對飲成三人，多好。

喝完了一壺玉露，赤司看月上中天，終於上了樓。赤司宅黑黝黝的，像只怪獸，走廊裏只有發出微光的地燈供人勉強看清路。地毯把走路的聲音全部吸去了，赤司不擔心會把人吵醒。原的房間同他的房間隔了一間書房，赤司走到熟悉的房門口，還是停住了腳步，輕輕地擡手握住門把手，打開了門。

五年前他們分開，那時他打開門看到裏面沒人，然而東西都好好地放著，連手機都在，他只以為她出門去了，不過卻沒想到她已經去了法國。五年後的現在她回來了，可是她將過去忘得一幹二凈，他在想，這是不是對他的懲罰，對他選擇了赤司家而放棄了她的懲罰。

淡藍色的房間中央是她的床，紗帳沒有放下來，他能看到床上鼓鼓的一團。她一如既往地習慣性把身體縮成一團，懷裏還抱著一只碩大的水母玩偶。他繞到她的面前，她的臉幾乎陷進了枕頭裏，呼吸規律而平穩，睡得異常安穩。他伸出手去，有些猶豫地撫上她的臉。

原。他在心底叫她的名字，那是他給她的名字，可是現在她再也無法因為這聲呼喚而回頭，她只知道她是嵯峨音，而不知道她是原向晚。他和她曾經的一切已經從她的腦海裏剔除了，而他也在努力地把這些從他的腦子裏移除。

他撥開她的頭發，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左眼。她和他最後的聯系也許就是這只眼睛，她把她的眼睛給了他，他想到這裏，不由得翹起嘴角，這是沒有人能夠奪走的，神也不可能。他希望她能夠幸福，可是這幸福不是他給的，那就沒有存在的意義。

我會把你奪回來。

沒有人能逼我。

我會毀了諸星家，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。

我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離開我。

這種事，絕對不能再發生。

我會讓這件事成為諸星家永遠的噩夢。

我不會原諒他們的。永遠都不會。

他俯下身，像五年前那樣蜻蜓點水地吻了她，為她掖好被子準備離開，然後他聽到了她睡夢中的囈語，雖然很小聲，但是他仍舊捕捉到了。

她說，征十郎。

滿滿是悲哀和憤怒的心中種下了名為苦澀的種子。他低頭看她，緩緩蹲在了床邊。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不是因為本能，而是因為，你記得我，你愛著我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第80Q：婚紗

這天赤司陪原去婚紗店試婚紗，當然，這個婚紗不是為他和她的婚禮挑，而是為了她和諸星禮嘉。諸星禮嘉聽說是赤司陪她去的時候心中笑了，心道他還真沈得住氣，然後繼續滿世界地發請帖。這場婚禮必須大肆宣揚，這樣才能避免那個小心眼的家夥之後瘋狂地報覆。

婚紗店在近郊，赤司他們到得很早，店裏面幾乎沒有顧客。他下來為她打開車門，她依舊禮貌而疏離地說了謝謝，然後就站在婚紗店前發呆。這是家很漂亮的店，歐式風格的裝修，連店牌都有繁覆而華麗的裝飾，燈光和布置把這裏襯得很有品味，展示的婚紗也不是一般人敢穿到身上的，換句話說就是專門開給貴族們的。

她面露疑惑地仰著頭，嘴裏輕輕地吐出一個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詞，白無垢。

心底一動，赤司仰頭看著名為Ti amo的店牌，想起了高一的那個聖誕節。兩個人從學校回家的時候很晚了，街上幾乎沒人，除了24小時便利店和一些小餐館基本上就沒有亮著燈的店鋪。她穿著他的外套，因為還穿著參加舞會的那一身，不慣穿高跟鞋的她拉著他的手走得很慢。路過一家婚紗店的櫥窗時，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。

“這些真漂亮啊。”

他側過頭看她，她的臉上帶著羨慕和渴望。他抿唇一笑：“恨嫁了？”

以為她會害羞的，沒想到她轉過頭來很認真地說：“我今年十六歲，可以嫁人了。”

反倒是他被弄得一怔，隨後笑：“可惜我現在還沒辦法娶你。”

她笑了笑，伸手按上了櫥窗冰冷的玻璃：“我記得媽媽的衣櫃裏有一件白無垢，小的時候我和妹妹曾經把它偷出來穿在身上扮新娘，結果被發現了。我們以為會被罵的，不過媽媽沒有責備我們，而是把衣服收進櫃子裏，然後對我們說，嵯峨家的新娘都會有自己的白無垢，那是新郎送來的鄭重承諾，表明會讓未來的妻子過上最美的生活。對於我們來說，白無垢只為了最愛的人穿。媽媽那時抱著我和妹妹說，她一定要把我們風風光光地送到那個對我們最好的人的手中。那時我就在幻想，我未來的丈夫會送我一件怎樣的禮服？是不是比媽媽的那件更漂亮？……可惜無論怎樣她都看不到了。”

他那時怎麽說的？他什麽都沒說，只是在心底默默地打算他要為她準備最美麗的禮服。禮服已經準備好了，可惜的是她要嫁的不是他。赤司的眼底閃過一絲殘酷，然後恢覆常態，帶她進了店。

赤司沒有跟上樓，吩咐寧嵐把她照顧好了，自己坐在沙發上看雜志。都說女人對婚紗有一種莫名的狂熱，原不知在想什麽，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喜歡，倒是寧嵐，跟著導購員看了一排讓她眼花繚亂的婚紗，對每一件都愛不釋手。

“小姐，試試這個吧，看起來真的非常漂亮哦！”寧嵐滿眼金光地摸著一條婚紗，是不規則款的，前短後長，裙擺墜滿了珍珠，一層薄紗從身後拖到地上，腰間有幾朵漂亮的花，胸前鑲著亮片。

原點點頭，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覺得有些恍然。居然就這麽出嫁了。她對諸星禮嘉既說不上討厭，也談不上喜歡。本來她都沒有要把自己嫁出去的意思，不過那樣一場求婚加上他對自己挺好，想著能有人愛護自己也不錯就答應了，何況黛前輩也點頭覺得還好。只是點頭的那瞬間她模糊地覺得有些窒息。而現在，她的心底並沒有幸福感。對著鏡子扯出微笑，有點僵硬。

把簾子撩開，她輕聲問：“好看嗎？”

寧嵐上下打量了一下，搖頭。原的腿上有很猙獰的傷口，她選的時候怎麽就忘了這個挑了短擺的？又塞了一條長的給她，寧嵐果斷地合上了簾子。原在裏頭換衣服，她在外頭嘆氣，為什麽她以為的結局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？本以為少爺和小姐結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，誰知道她今天在這裏為了小姐成為別人的新娘選婚紗。

“怎麽樣？”

有點中國旗袍風格的領口設計，胸口上方是鏤空，蒙了一層蕾絲，褶皺的收腰，背後是一個蝴蝶結，裙擺展開及地，綴著精致的裝飾。的確很好看。寧嵐點頭，又從導購手裏拿了另外一條：“再試試這個。”

本著“總會有更好看的”理念，寧嵐讓原不停地脫衣服穿衣服，當然每穿一件都會照一張相。赤司的耐性終於耗光了，看看時間都過了接近兩個小時，終於有些不耐煩地上了樓，剛到樓梯口就聽到原的聲音：“這一件呢？”

他繞了個彎兒走了進去，看到她擡手掀著簾，身上是長長的拖尾婚紗，還是魚尾設計，不同一般的純白色婚紗，其中夾雜了些許淡藍。上半身是抹胸的，心口處有一顆巨大的水鉆，細細的碎鉆縫在上面，從腋下伸出的幾根純白色的帶子綁在她的手臂上，系出漂亮的結。因為站在試衣臺上，她微微低頭看著寧嵐，幾縷頭發垂下，合著她的眉眼，竟多了些嫵媚的風情。他向來知道她是美的，卻不知道這麽幾年她的美已經變得讓他驚嘆了。

寧嵐激動地走上前去：“很、很漂亮！”

她擡起手撩了撩遮住眼睛的頭發，不經意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。寧嵐激動著，沒註意她的目光，倒是導購看過去，滿面含笑地招呼了赤司：“先生上來了，來看看吧。”

赤司走過去的時候，原覺得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異常地清晰，面對諸星禮嘉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緊張讓她覺得很奇怪。她的手稍稍地握緊，看到他異色的眸子裏流動著清冷的氣息慢慢地被溫暖所替代。他走到她的面前，沖她微笑：“很好看。”

……可是看到他的笑容，原本要往臉上沖的血液突然靜止了，她覺得心好像是涼的。她楞楞地看著他，垂下了眼。“……謝謝。”然後把簾子拉了過來。她聽到他對著導購說：“就這一件吧。”

為什麽呢？為什麽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？伸手撫上鏡中的自己，原看到臉上滑過晶瑩。明明應該高興的，為什麽會哭？

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赤司正在車邊等她們，低頭看著手機屏幕，原依稀看到那上面有些類似股票走勢的折線。見她們過來了，他把手機放回了口袋。

“我想起有一件更好看的禮服，你要不要跟我去試試？”

她看著他的眼神，不知道要怎麽拒絕，於是點頭。

赤司在心底松了口氣，他真的怕她會拒絕，可是拒絕了又怎麽樣呢？他不能解釋自己那種怪異的心情。吩咐司機往別院開，赤司靠在座位上，心不在焉地看著沿途的風景。

原看到被赤司親自拿到自己面前的這一堆盒子頓時目瞪口呆，這些是什麽……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溫柔語氣說：“這是日式的結婚禮服，叫做白無垢。我想請你試試。”打開盒子，同它的名字一樣顏色的絲綢衣服展現在她的面前。

再一次震驚到了，她猶豫地伸出手去，絲綢光滑的質感讓她迷糊，上面有細細的暗紋，繡了她不知道什麽名字的花。赤司站了起來：“如果不會穿的話寧嵐會幫你。”她點頭，覺得腦海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。好想……好想哭。

這套衣服果然非常覆雜，原根本拿它沒辦法，是寧嵐從小衣開始慢慢教她穿，直到穿好外罩。最後她站到她的面前，眼底含著淚光，卻笑著說：“我幫您梳頭。”

她覺得試件禮服不用這麽麻煩，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。於是寧嵐風風火火地跑出去，一會兒就拿了一整套的梳妝用具，伸手把她的長發一點點地盤成了覆雜的發髻，又套上了精美卻沈重的頭飾，最後還為她化了妝。

看著鏡中的自己，她有種待會兒就要去行禮了的感覺。她以為她笑得很無奈，卻發現那樣的笑容比換婚紗的時候要真實很多。

“太漂亮了，小姐還是更適合這一套啊。”寧嵐整理了她的系帶，竟然看著她哭起來，“去讓少爺看看吧，真的很漂亮。”

原有些艱難地點頭。隨即便發現不止點頭很艱難，連走路都一樣地艱難。搖搖晃晃地走到廊下，她扶著一排的紙門小心翼翼地往寧嵐指的方向挪。快到前廳了她才發現，赤司在門口等著她。她擡頭撞入他溫柔的眸子裏，捏著衣擺的手緊了緊。他沖她伸手：“寧嵐怎麽都不扶你，穿這麽覆雜的衣服很辛苦吧。”

她顫顫巍巍地把手遞給他，她的手很熱，而對方的手有些涼。他依然穿著出門時的那身，她卻覺得他好像就是迎接她的新郎。她走到他的面前，沒有擡頭，身高差讓她只能看到他的肩膀，她很怕她一擡頭就會重心不穩直接跌倒。

他把她的手握得很緊，兩個人也靠得很近，她站在那裏都能感受到他身體散發的溫度，可是為什麽他的手這麽涼呢？

“果然很適合。”他擡起了手，似乎在整理她的頭飾。她僵著身子沒有動作。

“我早就知道你穿上一定很漂亮。”她不知道他是在同她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。

“如果你真的是要穿著這一身嫁給我該多好……”他的手落在她的臉上，她心頭一顫，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，落入水中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紅色影子，幻覺裏的溫暖，脫口而出的菜色，怪異的心情，一切的一切讓她把思考落點集中到了那個名字。

“我……以前是不是認識你？”

突然身子一輕，她居然騰空而起。是他把她抱了起來，她驚慌地胡亂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肩膀，此時輕輕低頭就可以碰到他的鼻尖。心臟，在不聽話地砰砰亂跳。

他擡起視線看她，苦笑著說：“你覺得呢？”

她盯著他半晌，抿了抿唇，說得有些猶豫：“你是不是赤司征十郎？”

“是不是……又什麽關系呢？”他仔細地看著她，那樣的目光讓她無處遁形。

她的眸光躲閃開，搖搖頭，頭上的珠翠碰撞發出了聲響。

“如果你覺得我是，就把今天發生的全部記住，一輩子也別忘。如果你覺得我不是，就把它忘了吧。”他聲音低低的，在她沒反應過來這句話含義的時候，他的嘴唇已經剝奪了她思考的能力。

他就這樣抱著她，然後吻了她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雖然沒了記憶，還是留下了本能。其實我想起了那個公益廣告說的，雖然忘記了很多事，卻沒有忘記愛你。

以及這句話應該在上一章說，可是我手賤點錯了！！這就是手機的悲哀！

第81Q：等價交換

她明明……可以躲開的。

她明明……不應該這樣的。

原把自己全部埋進溫暖的水裏，閉上眼睛，可是眼前浮現的全部都是他的臉，他閉著眼睛親吻她的模樣。他的眉眼清晰地浮現在黑暗裏，細長而微微上挑的眉，長長的睫毛，挺翹的鼻梁。他後來睜開的眼裏帶著迷蒙，可是眸子卻亮得驚人，她覺得那一紅一金是自己看到過的最美的顏色。

不行，她不應該這樣。

重新浮出水面，她把頭靠在浴缸的邊緣，臉頰又紅又燙。耳邊似乎聽到了他較平常急促些的呼吸，她一驚，可是碩大的浴室只有她一個人。

她到底怎麽了？嘴唇到現在似乎都殘留著他唇瓣的柔軟，她清楚地記得，他用舌尖緩緩地滑過她幹澀的嘴唇，一寸一寸，將兩片嘴唇都弄得濕潤了，便停了一下，隨後用牙齒輕輕咬了她的下唇。很輕的，很慢的，卻讓她忍不住渾身戰栗。那種感覺很奇妙，她從來沒有體會過。她不喜歡諸星禮嘉的觸碰，他最多就吻她的額頭。她以為她不喜歡這樣的事情，但是對象換做是他，她卻舍不得推開。

明明、不認識他的；明明、他就是個陌生人――可她只抓緊了他肩頭的衣服。他輕輕咬著她的唇瓣，又用舌尖舔舐著，把她的腦袋攪成了一團漿糊。嘴巴變得好燙。她緩緩地閉上眼，開始試著呼吸。

應該是感覺到了她的吐息，他舌尖微微一動便擠進了她的口腔，頂開了她合攏的牙關。帶著粗糙顆粒的柔軟拂過齒列的時候，她覺得最後一絲意識都消散了，幾乎是無可抑制的，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。他睜開眼，看到她像是有些害怕，便抱緊了她，試著安撫著她。她接受了他的安慰，開始試著回應，於是他激烈地糾纏了她。

等到她終於意識到他們在幹什麽的時候，她躺在地上，嘴唇火辣辣的，還有些疼。他離開她的嘴唇，鼻尖停在她的上方不足十厘米的地方，用溫柔地可以滴出水的眼神凝視著她。他們的衣衫都很整齊，就是她的頭發亂了。他伸手抹過她的臉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。她楞楞地看著他，最後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額際，幾秒鐘過後，他說了聲抱歉就急匆匆地走了，留她一個人在那裏撫著嘴唇發呆。

她看著精致的浴室天花板，覺得愈發混亂了。她喜歡他的親吻，她喜歡他的觸碰，喜歡他看著自己的眼神，喜歡他對自己珍惜的模樣……可是她馬上就要嫁給別人了，而現在她對這個才見面兩天的人產生了情愫。她喜歡他嗎？她不知道。可是如果不喜歡，為什麽會和他接吻？

不行了，腦子要炸掉了。胡亂地把水往臉上潑了幾把，她站起來擦幹身體，結束了漫長的沐浴。拖著徹底軟掉的身體和暈乎乎的腦袋，她扶著墻在長長的走廊上走，憑著記憶往自己的房間走去。然而在手握住門把的時候，耳朵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了音樂聲。她看向走廊的盡頭，是誰在彈鋼琴？

無形的力量把她往那頭推，她看到一扇虛掩的門，藍幽幽的光透出來，顯得很詭秘，然而就是那裏面傳來了舒緩而深情的鋼琴聲。她扶著門框透過那條縫隙往裏面看，看到紅發的青年一臉專註地看著琴鍵，手上卻又漫不經心似的奏出一段音符。

非常熟悉。她聽著旋律，不自覺地哼出來。到底是在哪裏聽過的？到底自己忘記了什麽？到底這個人和自己是什麽關系？

How long will I love you

As long as the stars are above you.

As longer if I can.

腦海裏的迷霧逐漸地散開，她看到她靠在他的肩膀上，靜靜地聽他唱著這支歌；他背著她走在路上，她輕輕地哼著歌謠；他拉著她的手，走過大街小巷，遞給她擰松瓶蓋的水瓶；他坐在她的身邊，教她落下的功課；他枕在她的腿上，說著些讓她不知如何回應的話；他將她抱在懷裏，告訴她不用再害怕；他在雨中向她伸出手，是她一生的救贖。為什麽會把他忘記呢？她怎麽可以忘記他呢？

她擡手捂住嘴，眼淚落了一地。

征十郎，我記起來了，我想起來了，是你啊。

她顫抖著手擦幹臉上的淚水，慢慢地後退，然後琴房的門突然開了，赤司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面前。“怎麽了？”

她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避開他的眼神，轉身想往房間跑，結果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。

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他問。

“什麽都沒有。”她忍住哭腔，垂頭讓濕漉漉的頭發遮住了臉。

他不信，沈默了一會兒，他問道：“原？”他好久沒有叫這個名字，出口的時候都覺得有些生疏。

“我不是她。”她的聲音在顫抖著。

可是他把她拉得更緊了，猛地一扯把她扯進了懷裏：“別撒謊，你瞞不過我的，我知道你想起來了。”

她的鼻尖被撞得生疼，可是心更疼。她伏在他的懷裏，眼淚更加止不住。

“你想起來了……”他的聲音沙啞，手臂用力，她覺得骨頭都快被壓碎了。

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。”她擡手抱住他，努力地呼吸著他身上久違的味道。

他把她帶進了琴房，伸手關了門，幽暗的燈光下，他把她按在墻上，低頭吻她。同白天的吻是不一樣的，粗暴而直接，她幾乎立刻就無法呼吸。他的氣息也很灼熱，呼吸粗重而急促。她抱住他的脖子，承受著風暴一樣的宣洩。黑暗的寂靜裏，她的耳邊除了呼吸聲，還有嘴唇交接所發出的讓她覺得羞恥的聲音。鎖骨一涼，她知道是順著嘴角滑下的唾液。

這個吻太深了，幾乎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氣。他們倒在地上，他扣著她的手，把頭埋在她的頸窩，慢慢地平覆著喘息。身下的地毯很柔軟，也很溫暖，而他更喜歡她身體所散發的適度的溫熱。他從她腰際處浴衣的縫隙裏伸進去，撫摸著對於他來說還很陌生的軀體。她的身體一顫，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手，卻在下一秒松開了，任由他動作。

他的手很熱，他的身體更燙。他掀開她的衣服，咬著她的肩膀。她摟住他的頸脖，低低地喘息。

他的聲音很低很壓抑，她聽他一字一句地說：“原，我要你。”

她支起身吻他的額頭：“好。”

這樣的觸碰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，他脫下她的衣服，低伏在她的身上，細細地吻她。她看著海洋一般的房間，眼角滑下淺淺的淚水。

身體已經很累了，可是意識卻清醒得讓人覺得可怕，她背對著他，他把她摟在懷裏。

他的嘴唇輕輕地拂過她的後頸，引得她一縮：“馬上就是婚禮了，這樣怕是穿不了婚紗了。”

原一楞，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我……必須嫁給他嗎？”

赤司收緊了手臂，像是要把她嵌到骨子裏：“對不起。”

“是出了什麽事？”

他很猶豫地不想說，但是最後還是說了：“我被諸星家捉弄了一回，收購的廠子經營出了問題。”

“所以他們提出的要求是讓我嫁過去？”

“對不起。”在這時，除了對不起，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麽。說會重新把一切奪回來也好，說他會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也好，做出這個決定就已經是傷害了她。

她搖頭：“至少因為這樣，我還見了你一面，否則這輩子我都見不到你。何況……那個婚約從來都沒有解除啊，他們總是會找到借口的。”

“我以為我能做到的，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，永遠地留在我身邊。結果居然是這樣。”

她翻身過去，伸手捧住他的臉：“不要說這種話，赤司征十郎應該永遠高高在上，他是不會輸的。”

他苦笑：“我已經輸了好多次了。”

“在我心裏，你永遠不會輸。這些事情，我會幫你解決的。”

“我寧願你就這樣安穩地接受我的保護。”

“身不由己這句話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從小到大的切身體會了吧。”她眨眨眼，試圖阻止淚水流下來，“我想，這是最後一次了。”

“我不會放過諸星家，我會讓他們為用你來要挾我這件事付出最慘痛的代價，這之後，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一步。我說到做到。”

她在他懷中點頭：“我相信你。”

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，她趁著自己還有記憶，在紙上寫了些東西，然後趕往了諸星家。

諸星禮嘉看到她來，心下有些奇怪，但是還是換上溫和的笑臉迎了上去：“阿音你怎麽回來了？在那邊住得不習慣嗎？”

原揚起笑臉看著他，抽出了被握住的手：“諸星前輩，我有話要說。”

他一楞，眼神變得覆雜起來，最後歸為平靜：“你記憶恢覆了？”這種短期的記憶恢覆是不定時的，他學的就是這個所以很清楚。

原點頭：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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